相形見絀。

  邊角微微焦褐從覆在上頭的桃花林中溜了出來,即便離開暖烘烘的烤箱多時,仍舊散著迷人的香氣,淡淡甜膩和著奶油的醇厚,以及麵粉的淡香攜手跳起芭蕾,華美轉圈吸引著味蕾走上前,嚐嚐包裹在香氣裡頭的美好滋味,埃凡茲細細觀察著小巧紙盒裡頭的心意,捨不得碰,更捨不得吃,他甚至想翻翻磚塊般的符咒百科,查查什麼咒語能讓餅乾永遠保存。

  但要是海蓮娜問上味道呢?埃凡茲思考著這可能性,假裝自己有吃的讚美她?

  不,絕對不。把這可怕念頭甩開,無論如何他都不想欺騙海蓮娜,哪怕是最純良的善意謊言。但既然如此就得吃上一塊了,衡量著該從哪塊下手才不會破壞紙盒裡頭精美的擺設,埃凡茲將小盒轉了幾圈,這才選上邊角的那塊,微微顫抖的食指輕輕碰上,隨後拇指摸上另面,這才小心翼翼的從紙盒裡頭拎出一塊。
  桃色的愛心好端端地躺在掌裡,這顏色若在平時,埃凡茲根本不會多瞅上一眼,如今他卻深情地望著那天海蓮娜遞來的真心。凝視間他墜入回憶,那晚他和她相擁、攜手共舞的回憶,美好的太不真實,手裡的餅乾悄然附上耳邊,呢喃間告訴他的回憶真真切切的存在,就在他望著的手上。
  躊躇的彷彿有一世紀,只差沒長出滿臉白鬍的埃凡茲,終於把餅乾放到嘴邊咬下,糖霜拉上餅乾一塊跳進他嘴裡,放肆的胡鬧著味蕾,麵粉原先的淡香在口中瞬間膨脹了好幾倍,來自砂糖的輕甜巧手修飾了太過厚重的麵粉,省得它把奶油給壓得喘不過氣,連表現自己的機會都沒有就要被吞下肚,儘管它們吵鬧不休,仍然在味蕾上的伸展台盡力表現,搏得埃凡茲的驚嘆和讚賞。壓根沒想過原來餅乾還能那麼好吃,和自己上次做的殘次品簡直天差地別,或許那天晚餐上,海蓮娜是被自己廚藝給嚇跑了也說不定?滿足的嘴角咧開一絲苦笑,邊佩服自己能想到這份上,那天她連吃上一口都沒有呢。

  慢條斯理地將餅乾一口一口吞吃下肚,埃凡茲滿足地看向紙盒裡頭剩下的那部分,再來一塊?幾經盤算,他終究是又拎起愛心,慢慢地品嘗著海蓮娜飽含心意的作品,方才謝幕的表演挨不住他的熱烈請求,又一次地在味蕾上盛大演出。但表演終究還是迎來謝幕,他不捨地又吃上一塊,好讓那美妙滋味能在嘴裡停留久一些。

  也許能問問海蓮娜怎麼做的?他想著,不管什麼理由都好,他太需要一個能讓自己千里迢迢跑到港口鑰辦公室也不突兀的藉口,畢竟港口鑰不可能天天報修──當然埃凡茲不是沒想過替自己製造點藉口就是了──除此之外,他能跑到交通司串門子的機會實在太少,這也意味著沒機會見到海蓮娜,即便兩人用餐時會碰上面,埃凡茲卻貪心的想要更多,更多和她相處的時光──獨處更好就是了。

  邊吃著餅乾,埃凡茲抓起身邊的魔杖,將羽毛筆和筆記本給喚了過來,書頁如浪濤般翻飛,找到記著繁雜事項的那頁,憑著記憶往後再翻了些,指揮羽毛筆在上頭寫下──找海蓮娜做餅乾。
 
  希望她不會拒絕,暗自祈禱著,邊把筆記本裡頭快落下來的羊皮紙給重新塞好,不經意間視線對上他親手畫下的海蓮娜,擅自上色的大腦嚷著得讓她動起來才行,埃凡茲重新想起了在活米村的某間店裡,似乎就有賣著給巫師用的相機,或許能用上那個,替海蓮娜多拍下幾張照片。
  埃凡茲再度翻開書頁,一旁的羽毛筆識相地衝進手裡,任由他將方才的靈光一閃給好好記錄住。活米村啊,的確好陣子沒去了呢,腦海裡計畫著周末的行程,一邊將最後一塊餅乾給塞進嘴裡。

   倫敦的某間老公寓裡傳出失望的怒吼,惹得行人轉頭望了望,感嘆著世上瘋子還真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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