罪惡感。

  掌心厚繭摩娑著差不多粗糙的頰,將臉深深埋進雙手間的男人口中吐著嘆息,一舉打破裹住昏暗室內的寂靜。
 
  自己到底在幹些什麼啊。

  視線望進桌上滿布雕花的石盆,瞇細成縫的藍眸死死盯著,彷彿那是什麼黑魔法道具似的,但那古樸外表和粗石獨有的紋理只給了人寧靜和安穩,縱使扭扭鼻子嗅了嗅,也只能嗅到歷史那不怎麼討喜的陳舊氣味罷了。
  那塊儲思盆的原意,不過是為了好好整頓老是被業務塞滿的腦袋,讓思考路上別總是被隨地擱置的雜訊給絆上一跤。如今裡頭卻裝著和工作無關的灰液,液面透著幾許似是月光蒼藍,替古老石盆添了點不屬於它的魔幻氣息。

  埃凡茲已經不止一次墜入盆裡回憶,那晚她披上月光織成的燦銀斗篷,眸裡碧綠和如焰般朱唇是他除了灰階之外唯二能看清的色彩,下秒相擁的兩人唇齒相接──夠了。

  夠了,真的夠了。
  回憶是很美好,但埃凡茲你做得太過火了。

  他又長嘆了口氣,將自己從扶手椅上拔起,袖裡魔杖翻飛,下秒杖尖已經帶著銀索回到腦邊,領著他彌足珍貴的記憶重新回到腦海裏頭。視線撇向石盆後方那愛心紙盒,滿腔罪惡正狠狠斥責他脫序行為,現在居然還想嚐上一口她做的蘋果派?被內心壓得喘不過氣,埃凡茲只得將視線上拋,望著他早看膩的天花板。

  體內那燒著的慾望烤得他難受,每當見到海蓮娜時又會往裡頭添些柴火,就算埃凡茲試著把自己扔進煩人業務裡頭,那火即便衰滅卻依舊留著餘燼,只待兩人獨處,它便掙扎地死灰復燃。
  
  或許洗個冷水澡會好些,他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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