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個人的慶功宴。



  真的……不能再玩火。累到休假一天在家休息的海蓮娜把小臉埋進棉被裡,拒絕面對明天上班肯定會被笑死的問題。
  埃凡茲還是去上班了,畢竟升職後的第一天,他可不會容許自己第一天就請休假。但海蓮娜不一樣,一大早看著她疲憊的神情,埃凡茲愛憐地在她耳邊輕聲留下了句『好好休息吧,假我幫妳請。』便將簡單的早餐留在小桌上出門了。

  直到時過中午,海蓮娜才總算有力氣爬起床。「不,今晚不煮飯了。」她動了動痠痛的身子,匆匆寫了紙條,喚來埃凡茲的四月。

  「四月,」海蓮娜順了順四月的羽,也順便喂了她一口自己早餐裡微涼的炒蛋。埃凡茲帶來的三隻貓頭鷹就數四月跟她最親近,至於自己家的艾德就別提了。「麻煩妳跑一趟給羅?」


  上任局長第一天,排山倒海而來的業務差點沒把埃凡茲累得夠嗆,最終他還是偷了點空到斜角巷打理早該吃的午餐,剛從店裡走出,手裡還拎著熱騰騰的布包,埃凡茲眼角旋即捉到再熟悉不過的身影,正撲著翅朝他而來。
  四月?海蓮娜?思緒很快地轉到一早累癱在床上的她,唇邊不由得升起微笑。短暫思考後那身影已然近身,男人和梟默契絕佳地攜手演出,俐落地解下信封毫不踏杳,捉著信的手輕輕理過牠蓬鬆羽毛,四月滿足的啼了聲這才又展開雙翅,優雅地朝新家飛去。

  「今晚不煮飯……」將最後一口午餐送進嘴哩,一手捉著白帕輕輕拭過嘴角,另手彆扭地揮起魔杖,將餐後狼藉收拾乾淨,視線卻從沒離開打從午餐前就看了不下數十遍的小小紙片。
  「帶點東西回去吃吧。」飛快把腦中自己下廚的可怕想法踢出腦殼,海蓮娜可是累著呢,別說搶救了,大概連收拾殘局都很費力,埃凡茲這麼說服自己,一邊考量起晚餐該帶些什麼──不過眼前堆成小山的羊皮紙們,正用多數暴力譴責著剛上任的部長最好把這些卷宗給收拾乾淨,否則就得在辦公室裡孤單地吃晚餐了。

  夜色隨著氣溫漸漸高漲也變得越來越慵懶,已經買好晚餐的男人正開著門,象徵夜晚的幽藍才急急忙忙披上他的背後,只是下秒就被他無情地甩下關在門外吹著寒風。
  「我回來了──」低沉嗓音走在他放緩的腳步之前搶先溜進房裡,溫和地提醒她思慕已久的戀人終於到家了。

  正窩在壁爐旁沙發上等著男人歸來的海蓮娜,聽到男人的嗓音傳來,只是慵懶地抬了抬手示意她的所在,然後才緩緩翻了身從沙發背後探了頭出來。
  「歡迎回家,怎麼不是從呼嚕網回來?」她淺淺地打了個哈欠,等他等得有點久了呢。「我們晚上要去吃些什麼?都沒有等到你的回信,」懶懶洋地仰起頭,帶著微笑問向已經走到她身旁的埃凡茲。「第一天還好嗎?還習慣嗎?」

  男人輕笑,見著她真好。「晚餐在這。」提了提手上拎著的,隨手拋開俯身就是一吻,早施了咒的包裹飄上空中嘆了口氣,看著兩人濃情蜜意輪不到它插嘴。

  飽含思念的吻後,藍眸望著她的面龐緩緩說著:「還好,只是沒有妳很不習慣。」語尾有那麼點委屈偷偷溜了出來,染上男人有些倦了的眼角。
  「走吧,該吃晚餐了。」繞個小圈走到沙發正面,伸出手好讓慵懶的她搭著起身。

  「太棒了!」開心地把搭上埃凡茲的手,海蓮娜隨即起了身,在男人頰上輕輕再留了個吻,抓起飄上空的晚餐就往餐桌跑去,太好了不用出門就有晚餐,她可餓了呢。
  炸魚薯條的香氣在她抓上包裹的時候就讓她發現了,她開心地回頭向埃凡茲笑了笑,魔杖指揮著餐盤降落在桌上,而晚餐也依著指示在餐盤上自動排好。

  「唔……」好像還少了些什麼?海蓮娜偏過頭看著桌上正忙著找到自己定位的晚餐,炸魚薯條、炸魚薯條……「炸魚薯條就要配啤酒!」對!沒錯!炸魚薯條就該配個啤酒!
  魔杖輕揮,兩三瓶的奶油啤酒便從櫥櫃裡上了桌。她是有印象埃凡茲不太喝酒,不過對於這頓遲來的慶功宴,不來點酒怎麼會有慶祝的感覺呢?

  看著那幾瓶啤酒飛上桌面,埃凡茲開始往回憶裡頭尋找他遺忘已久的解酒魔藥,現在究竟放到哪去了。他是千千萬萬不想在海蓮娜面前喝了酒發起酒瘋,光想就是史無前例的大災難。

  但是沒有。

  這一個月的記憶裡頭,他完全沒印象那小小的玻璃角瓶放哪兒去了,眼下,海蓮娜看來可沒打算在屬於他的慶功宴上等太久,好吧,埃凡茲,只要小心點別碰上就是了。
  在心底這麼勸誡自己,男人緩緩坐上她身旁座位,先拿了條炸魚送到她朱唇跟前「啊──」先轉移海蓮娜的注意力吧,最好別讓她拿到酒瓶,埃凡茲心底不由得開始盤算。

  本應該是這樣的,只不過海蓮娜吃著炸魚的可愛模樣,三兩下就把男人的專注打成碎片,心神全放在她笑著的眼角和偶爾她遞來的金黃炸物──誰管那是什麼呢──埃凡茲想也沒想的就吞下肚。

  炸物的酥脆雖然好吃,但卻不免刮了舌。半點不想離開身邊人的海蓮娜隨手抓起了瓶奶油啤酒,向她靠著的埃凡茲笑了笑,開了瓶喝了口又遞給他。
  「別光吃炸的,也喝點吧。」不由分說地將手上的瓶子塞給了他,自己又開了瓶新的。

  「恭喜你升上主管!」接續在瓶子與瓶子交擊的清脆聲之後的是她開心的笑語,手上輕晃著的酒瓶恍若初見在破釜酒吧的祝賀,交擊之後她一如以往地灌了口酒,就等著埃凡茲跟上。

  看來今天是免不了了。男人不由得地苦笑,接過滲著冰涼水珠的酒瓶,讓寒氣輕碰上唇,親手將對自己堪稱劇毒的酒精倒入喉管,盡可能忽視它溜過舌上那股詭異熱辣一路探進喉頭直至胃袋,在那裏頭燃起熊熊大火,緩緩將理智和思緒焚燒殆盡。

  「托妳的福。」謝詞慢了半拍,埃凡茲努力撐著莫名沉重的眼皮,輕輕眨了眨眼就差點再也睜不開,藍眸靜靜望著她燦爛笑顏,看似深情實則神智開始渙散。
  你真不該碰酒的,埃凡茲。心底的他兀自搖頭嘆氣,誰叫海蓮娜遠比酒精更加醉人呢,他想。

  歪了歪頭,有點點困惑地看著語調越來越慢的埃凡茲,但是火速就灌掉了一整瓶啤酒的她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,自顧自地繼續說著。
  「才沒有呢,是你真的很厲害。」海蓮娜用力點著頭,笑得一臉滿足地,咯咯笑地又吻上男人的頰,「龍研限局能夠有像你這樣的主管是才是他們的福氣。」

  「羅?」她輕輕喚了聲沒什麼反應的埃凡茲,看著男人努力勉強自己打起精神,她卻沒有減緩進食的速度,仍然一邊吃著一邊說著也不忘分享食物給他。

  「我在。」回覆的唐突是記憶成了斷片,昏昏沉沉的腦子勉強驅使嘴巴咬著剛送上來的炸魚,別說味道,連口感埃凡茲都只能嚐個大概,臉頰上燒著的火幾乎是他唯一能感受到的,又眨了眨有些乾澀的眼,眼前還不怎麼熟悉的房裡,結實梁柱如水般流動,儘管詭異他卻無從思考這一切是為什麼。胃袋裡燒著的火早已蔓延開來,連四肢都難逃一劫,被灌了火的手腳有如被綁上鉛塊,沉得讓男人連自己拿根薯條吃都力不從心。

  海蓮娜至少是不會因為才第二瓶半的奶油啤酒就神智不清,不過小臉仍然是微微地漂了點紅,眼神也稍稍地迷離起來。

  聽著埃凡茲對他的回答,海蓮娜往男人身上蹭了蹭。
  「哪,當上主管以後,是不是可以不用那麼常臨時出差啊?」她抬起小臉,問著其實可能已經沒有那麼清醒的男人。「如果可以少加一點班的話會更好……」雖然她也知道這可能只是奢望,畢竟對這男人來說職位高的時候責任更重,而他是那麼重視責任的人……。

  海蓮娜窩在埃凡茲的懷中輕輕嘆了口氣。

  「也許。」這次回覆簡短地有些過分,只不過這是男人絞盡所剩不多的腦汁才勉強得出的答案,他不怎麼確定主管跟臨時出差會不會是兩條平行線,至於愛人後面補上的加班,低下頭的埃凡茲也只得苦笑回應,過去從沒多關注過主管平時的業務,畢竟手裡該辦的就忙得他要喘不過氣,誰還有空關心別的事呢。

  眼前的她和回憶裡的模樣貌似神離,小臉被酒氣薰得淡淡酡紅,半歛著的眸子是好看的綠松石色,依舊笑著的眼角和紅唇,唯一不同的是兩人間的距離,這一切催化著男人想說些什麼好讚揚她的美貌,最後卻只吐了句。「海蓮娜,我愛妳。」這句他每天最少會說上一次的情話。

  酒精悄悄把他藏著的秘密從心底偷了出來,再一臉賊笑地插進下句話之前的空檔,被狠狠設計一番的男人壓根沒注意到自己在說些什麼,顧著把心底浮起的想法脫口而出。


  「在破釜酒吧那天,我就愛上妳了。」


  「什麼?」海蓮娜眨了眨眼,她頂多就是微醺,誰讓啤酒濃度這麼低,哪可能真的讓她醉,她至少還有足夠的清醒可以聽到並理解埃凡茲剛剛說了什麼。

  她又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,破釜酒吧?她回想這兩人之間的回憶,交往前能算得上數也就兩次吧?肯定不是第一次去看龍,那就應該是……
  「那個下雨的晚上?」她試探地問著,「那天真的好抱歉哦,我正為了你的事困擾著,誰知道你就這樣出現在我面前,還抱了我……我才不小心暈了一下……。」完全沒有意識到兩個人講得根本不是同一件事,她倒還是為了那個混亂的晚上感到羞窘。

  等到海蓮娜終於把她認為的回憶說完,埃凡茲還是花了好一段時間,才明白她口裡說的和自己所想搭不上調「更早。」望著她的眸緩緩閉上,久得讓人以為他要就此睡去時,男人緩緩睜開了眼,低啞的嗓音既輕又柔說著回憶。「那是第一次去破釜的時候,妳真的好美。」沒意識到這樣子的答案會讓自己聽來既膚淺又好色,埃凡茲一臉認真地端詳比那時更近了些的美麗臉龐。

  小臉因為酒精以外的其他原因又紅上許多。

  「那、那個哪有……」垂下了眼,臉上越來越紅。她不是不知道那晚他印象很深──否則不會在筆記本第一頁翻出的速描會是那頁。
  「我、我、我什麼都不知道啦!」賭氣地撇過頭,拿起酒瓶灌了幾口,眼角偷偷瞄去卻發現男人還是帶著微笑緊盯著她看。
  「我……你……你對我真的太好了,好過頭了……」有點小聲地喃喃自語起來。可能真的喝得太急了些,怎麼讓她也有點暈眩眩的醉酒感。

  男人微笑依舊,大手悄悄撫上她精緻下頜,指尖薄繭輕輕摩挲似是端詳,好一陣才往她艷紅印上自己的唇。

  被酒精麻痺大部分的感受,這讓埃凡茲的吻變得更貪婪了些,需索無度地和她討著更多回應。海蓮娜起初還想著,眼前人似乎有那麼點不對勁,不過當他霸道的唇和舌壓了上來,一切又好像和過去沒什麼不一樣。

  長吻把埃凡茲早已模糊的神智再刷上層朦朧,腦袋昏昏沉沉抵抗不了引力,就這麼倒進海蓮娜頸窩,嗅著他最眷戀的氣味。

  「羅?」海蓮娜輕喘著,推了推窩在頸窩的男人,晚餐還沒吃完呢,這剛剛是怎麼回事?

  男人的氣息噴在她的頸間,酥癢著又讓她的臉更紅了些。

  「累了?」第一天新工作看來真的是忙累了些,「晚餐還沒吃完呢?你可以站得起來嗎?」推了推埃凡茲,海蓮娜有點擔憂地問著。
  她可沒辦法把這麼大個兒的他給扛上二樓呀,就算是對他施展漂浮咒也肯定行不通的。

  海蓮娜說的每一句他全沒聽見,只隱約感覺到她小手推了推自己,這下埃凡茲摟她摟得又更緊了些。

  「Hummm……」囈語自他鬆開的唇間逸出,男人往頸窩深處蹭了蹭,唇正好碰上她細嫩的頸,下意識地舔了舔,又親暱地似啃或咬,許是將愛人認成沒吃完的晚餐也說不定。
  「好喜歡妳。」口無遮攔的男人說著斷斷續續的情話,過往被含蓄和羞赧攔下的想法就像氣泡,輕飄飄地從他口裡飄進不遠地她的耳間。

  「嗯……我知道啦……」男人又摟又蹭以及在頸間的啃舐都讓她臉上的溫度不停地往上升,氣息也越來越不穩。推著的小手已經放棄了移動埃凡茲,轉而艱難地移動著摸索自己的魔杖。
  好不容易撈著了自己的魔杖,往兩人身下的餐椅戳了戳,讓原本分開的兩張餐椅連成一塊,再襯上有些厚度的軟墊,好讓被摟著的自己跟緊抱著她的他不用再歪著身子,這才把魔杖收了起來,雙手也環上男人的頸背。
  「我也、我也很喜歡你呀……」側臉靠上他的髮,海蓮娜輕輕地說著。

  酒醉的男人壓根注意不到周遭小小的改變,只是聽著她說喜歡你就又開心的往她身上蹭去。「親愛的……為什麼妳不在。」埋在頸窩的嗓音悶了些,埃凡茲緩緩閉起眼,享受著愛人放上背脊的小手那不經意的輕撫,不禁舒服地咕噥幾聲,現在的他活像條被人撓著下頷的大貓。

  「我、我沒有不在啊?」沒跟上語無倫次的埃凡茲的細語,海蓮娜疑惑地反問著。
  噢,她現在總算發現了,懷裡的男人好像真的是滿語無倫次的,大概是今天真的累壞他了吧?她想著,半點沒有懷疑那一小口的啤酒就可以讓人醉。
  「我才沒有不在呢,我一直都在你旁邊啊!」她一邊細聲軟語地辯解著,一邊繼續輕輕地摸著男人。

  「前幾天。」他憶著五天前的每個晚上,儘管模糊卻不會忘,偌大的房裡只留下她的痕跡和幾聲不甘寂寞的鳥鳴,在這屋裡男人唯一熟悉的她卻不在身邊,儘管海蓮娜總是追著他腳步似地,只晚上那麼幾分鐘,就會從他身後溜到眼前俏皮地笑。
  男人沒睜開眸子,默默品著她有時比自己熱上幾分的體溫,大手再度上探朝她頰側細細摩娑,下一刻又溜過耳廓鑽到後腦勺去,用了點力好讓兩人能貼得更緊一些。「我喜歡妳陪著我。」埃凡茲說得好緩好緩,就像怕她漏聽一字半句似地那般緩慢。「無時無刻。」

  噢,那個啊……海蓮娜臉上方才總算退了去的潮紅又捲了回來。
  「那、那個是……」她期期艾艾地有點不好意思解釋著,「那、那個是我去找莎莉葉夫人了,沃羅寧娜女士。」她稍微停頓了一下,才不好意思地繼續說了「我、我去找她,請她教我康康舞……」

  「你喜歡嗎?」她問著,但是總覺得好像問得有點多此一舉,否則她今天為什麼還得請假在家?「不然你說你還喜歡什麼好了!」海蓮娜決定趁著這個難得男人神智不太清楚的機會好好逼問一下。

  「喜歡。」記憶很快地被轉到昨天晚上,聚光燈下她跳著只予他一人的獨舞,晶瑩汗珠滑下面龐勾出海蓮娜姣好面龐,輕喘著氣而微張的檀口比平時更誘人了些,深色馬甲束得她原先就纖細地腰身看來更不禁一握,飄逸裙襬下是線條優美又總能令他發狂的長腿,一切地一切都那麼美好。
  「我喜歡妳。」停滯在回憶裏頭的神智說著她早就知道的答案,看來許是打著迷糊仗,可他本人確實迷糊,倒也怪不了埃凡茲胡言亂語。

  「喜歡我什麼呢?」雖然有點害羞,但她卻堅持地問了下去。不好好趁這個機會問清楚,大概很難再抓到機會了。
  不過海蓮娜仍然是因為埃凡茲回答了喜歡她的康康舞而開心,不枉費她練得這麼辛苦!嘴角悄悄露出了甜美的笑。
  「所以,喜歡我什麼呢?」軟軟的聲音與溫柔撫著的小手,都在誘著埃凡茲回答她的問題。

  「眼睛。」原先摟著後腦杓的大手帶著指尖輕輕滑過眼角,溜過睫下又繞上一圈卻沒停下,滿條斯理地溜過鎖骨,輕輕捉住在背上溜達的小手「還有這裡。」五指自顧自地撐開她緊貼背脊的掌,好把自己大手和她柔荑十指沒留一點間細地相扣。
  「和全部。」也許是酒精,也許不是,男人無暇細思狂跳的心臟是因為什麼,腦海只剩下最單純地愛意,要他好好牽著懷裡愛人的手別讓他離開。

  眨了眨眼,指尖的薄繭磨得她有點癢。一隻手被緊緊地握住,她只能輕輕抬起另一隻手,握了拳又鬆了開,楞楞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。手?這還真是她有點意外的答案呢。
  「你累了。」得到了答案的海蓮娜滿意地點點頭,「去梳洗一下睡覺了。」空下的手又摸了摸埃凡茲的髮,哄著難得撒起嬌的男人。她可真的沒辦法這樣掛著一大個人上樓去。「我也喜歡你唷,也是全部的全部。」小臉輕輕地蹭了下男人的頰。

  「海蓮娜呢?」緩慢湊上她頰側的薄唇,如啄似地輕吻,一會兒落在唇角,下一會又飄到耳渦,一點都沒有想乖乖就寢的意思。
  「為什麼喜歡我?」要不是酒精,埃凡茲大概得熬上好一陣,才能把同樣的問句斷斷續續地說出口。為此,男人著實苦惱了好一陣,自己究竟哪一點吸引海蓮娜,才讓她願意陪著自己?不過很快他就要知道答案了,或許吧。

  「我?我、我、我那個……」海蓮娜縮了縮,男人游移的唇讓她有點難專心思考,他的問題也讓她羞得想躲起來。

  不過埃凡茲可不想讓她就這樣逃跑,緩慢地又重覆了一次他的問題,沒有扣著她的那手半點都沒有要鬆開的意思。

  「因為……因為你很可靠啊……」海蓮娜小聲說著,希望他聽不到。他寬闊的背影與溫暖的胸膛,都那麼可靠。還有……
  「還有你認真專注的模樣,還有你總是那麼專心地盯著我看……」聲音越來越小,海蓮娜把小臉埋進男人的胸膛,不怎麼想面對說了這些話的自己。

  埃凡茲心滿意足地蹭了蹭,漸濃的睡意領著他打了小小呵欠,挪了挪正摟著她的手卻沒收走的意思,他可還不想放開她呢。

  埋在胸膛的小臉鑽出男人懷抱,羞紅面龐吐著有些擔憂的問句。「我們去睡覺了?」小手輕輕推著他的腰際,就怕埃凡茲就這麼睡在柔軟的椅墊上,她是不可能把這麼個大傢伙扛上二樓的床鋪。

  「要陪我。」他活像是稚齡的兒童依著母親,什麼事都嚷嚷著要人陪。牽著的手握得又更緊了些。

  「好、好,我陪著你就是。」無可奈何地苦笑了笑,空下的小手又摸了摸男人的頭。「我會陪你,我們一起去睡覺?」
  海蓮娜試著一邊推著埃凡茲一邊稍稍直了起身子,手上也緊緊握了下,提醒他真的該起來了。

  到底是什麼搞得他這麼累?她困惑著,空下的手撈了魔杖,隨意揮了揮簡單收拾餐桌。奶油啤酒的瓶子飛過空中,她這才總算靈光一現。
  「羅,你是不是不能碰酒?」嗓音柔柔的,卻在柔和之後隱約起了點火,該不會這男人又勉強自己了?

  總算甘願從她身上把自己給拉開,即便站起身子也沒放開她的手──儘管看起來更像是別讓搖搖晃晃的自己跌了下去。

  而當她的問句飛來,男人遲鈍地慢了好幾拍,才終於將回答說出口。「唔……可以……吧?」有解酒魔藥的話還是能呀?埃凡茲腦裡思緒早亂成團處處糾纏的毛線球,壓根沒意識到得既然得依賴魔藥,那就根本不能算在能喝酒的範疇。

  『可以……吧?』這個亂七八糟的斷句是怎麼回事,看起來很顯然就是不怎麼可以的樣子。
  「你不說實話我今天就不陪你睡哦!」柔柔的語調換了個方式問,今天喝了就算了,至少她可得搞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。

  「要喝酒的時候……都會喝魔藥啊?」男人表情寫著滿滿的委屈,明明剛才海蓮娜才答應的,怎麼現在又說不陪他了?藍眸無辜地眨了眨,牽著的手一緊,就怕海蓮娜甩開,俐落轉身離開自己。
  「剛剛……說要陪我的?」怯怯地囁嚅,語氣放得極軟,又拉了拉海蓮娜那隨時要抽開的手。

  原來是靠魔藥!海連娜無奈地搖搖頭,難怪之前她的酒氣都沒有影響過他。

  「你怎麼哦……都不說的……」嘆了口氣,唸歸唸,沒有鬆開他的手,「別再勉強自己了,好嗎?」她又輕捏了下手。
  「陪你陪你。」第一次看到埃凡茲這個樣子,海蓮娜還是軟了下來,空下的手摟著男人,心疼地哄著。

  男人默默地笑了,不怎麼穩重的腳步拖在地板上,拉出令人皺眉的嘈雜,步伐搖搖晃晃令人好生擔心,好幾次他就差了那麼點要栽了下去,全靠海蓮娜拚了命的拽著才不讓埃凡茲真的撞上地板,氣喘吁吁又滿頭大汗的她心底發誓,就當作為了埃凡茲好,也為了自己,千萬別再讓他碰酒了。

  一路嗑嗑絆絆只差沒跌下去,兩人終於走到位於二樓的床鋪,她看著袍子也沒脫,就一頭撲上柔軟棉被的男人,正翻了身要把她也拉上被褥,坳不過他的固執和一臉無辜,海蓮娜只得又嘆了口氣,滿臉苦笑鑽進他早準備好的臂彎,酒精這回好心地替兩人蓋上被褥免得著涼。

  至於隔天一早,滿頭霧水,搞不清昨晚究竟發生什麼的男人又是另一回事了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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